惊蛰过,春将半,正是寻春好时节。
他的画中,有衔泥归来的春燕,也有枝丫拂面的杨柳。有三三两两在堤岸看花的路人,也有独卧草庐下沐春风的闲客。百种场景,皆逃不出一份天真的勃勃生机。
丰子恺将春天比作门德尔松的音乐,要轻松,要欢愉,要暂且忘记烦忧,要“春在卖花声里”。只要还能活泼地生长着,便是最好的春日。
丰子恺曾画过一幅画:远方一座山,近处一道坡,坡上一草房,房前一树花。女儿一手拉着父亲,一手指着红花,母亲则趴在窗口,笑看观花的父女。
他还给这幅画题了句很妙的诗,“春光先到野人家”。
这便是丰子恺的春天,不是从日期的递进中得知,不是从他人的感慨中得知,而是在自然的每一处微妙变化中感受春的到来。
丰老的春天,是一个春燕与风筝争高,垂柳与飞花共舞的春天。
丰子恺的画中,最常见的是杨柳。
丰子恺也爱画春日飞花。绿柳衬红花,是他画里的浓墨重彩。
短暂的红花,就像人生中一时的欢愉,无法长存,固而贪恋。
但即便如此,丰子恺还是老老实实将人们逐花的场面画了下来。
丰子恺还爱画春日里的小朋友,大概因为活泼的小朋友,和生机的春日,是茫茫宇宙中同一类令人欣喜的存在吧。
天真如孩童,他们便是人间春。
如何度过一个完美的春天?丰子恺早已在画中作了解答。
人的感知总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迟钝,若多看一看自然,学一学孩子,便能体会到春的天真。
春日当游春。游春有两种,一种是作画外人,体味游春者的欢愉,即“春在卖花声里”的小小趣味。还有一种是站在画内,携身边人,赏眼前景,那是“临水种桃知有意,一株当作两株看”的春日短暂,多多珍重。
那是对小家的眷恋,也是对世间的深情。
春闲最惬意。春天不光要热闹,也应有静谧。
闲,来之不易,趁着春光仍在,且享受且珍惜。
春耕亦不休。春日惹人倦,但越是这种时候,越不可忘记勤奋。在过去,春日最重要的不仅是玩乐,还有春耕。
毕竟春天,也是许愿的季节,在这些个日子里,要勇敢迈出新年第一步。
染绿的春日,亦是苏醒的人间。在这样的时节,人们的每一个小小活动,都显得格外有意义。春日宜遐想,春日宜期待,春日亦要闲而不休。
前面说了这么多春日美事,但事实却是,丰子恺不怎么爱春天,他只是爱画春天。
对住在乡下,远离都市的丰子恺来说,春日其实很难捱。他在文章中,是这样描述春天的:天气忽晴忽雨,气温乍暖乍寒。“红杏枝头春意闹”的景象根本没有,“小楼一夜听春雨”久了会心生烦躁。在诸多春日诗句景象中,只有那句“一春能有几番晴”倒算真实。
若不是这段白纸黑字的吐槽,仅是看他那些生机盎然的春日小画,大概想不到丰子恺竟然是这么看待春天的吧。
但即便春天待他如此,他画出来的春天,却是另一番模样。在他眼中,料峭寒春中也有很多欢愉小事,比如踩一踩融冰的溪水,或是在春色中与友人对酌。
春天其实是种向往。正是因为春少而隐,才有了“寻春”一说。对春天的体悟,也如人生一般,也许它过起来并不是那么美好,但因为心有期待,眼含纯粹,得到的才是另一番景色,那便是最好的春日。
世间大概有两种人最惜春。一种是天真的小孩子,他们本能地就热爱和照顾其他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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